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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盒避孕套是一天工资的委内瑞拉 孕妇徘徊鬼门关


百家号|06-18 在委内瑞拉,时间是不值钱。超级市场的货架上空空如也,面包店亦缺面粉,国民只好到店舖前排队,每次少不免花掉数小时,时间都花在排队上。


人命大抵也不值钱。在医院内,医生站在一具孕妇尸体旁,向病人家属道歉,说他们已尽力而为。在药物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任凭医生的医术再高明,手上的物资只得一双手套,无力救回病人。委内瑞拉是如何走上这一步?



寨卡于拉丁美肆虐的时,大批孕妇到医院检查。


那具孕妇尸体是属于托瓦尔(Carmen Tovar)年仅17岁的女儿Nakarid。在怀孕其间,得知自己患上了高血压。不过,在首都加拉加斯贫民窟的免费诊所却无任何药物,家中又负担不起私家医院的诊金,病情只好一直拖着。或许,即使有钱,药物仍然是难求,当地的药剂联会指有约85%药物都是短缺的。


托瓦尔记得在去年12月7日晚,女儿要分娩了,便带着女儿到附近的诊所,怎料,诊所却没有床位,第二间诊所以同样的原因拒绝了她们。直至抵达第三间诊所,托瓦尔哀求医院收留,她们已没有钱再乘多一程的士,女儿的状态亦开始转差,她开始感到疲劳和头痛。最后,诊所不情愿地收留了Nakarid。



药物短缺令医护人员走上街头示威。


在迎接新生命降临之际,死神却快一步夺去Nakarid。医生说她患上了严重的妊娠并发症──妊娠毒血症(Pre-eclampsia),而患上高血压的Nakarid正正是高危一族。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医院却无能为力,莫说是药物,连基本的静脉注射管都欠缺。


生活在眼下的委内瑞拉,孕妇都在鬼门关徘徊。当地卫生部在5月公布数据,2016年于怀孕期间,或在产下婴儿后42日内死去的孕妇,比去年上升约65%至756人,情况越来越严重,医生指还有更多死亡人数未被记录。



在冲突中,示威者受橡胶子弹所伤,令医院压力增加。


距离首都加拉加斯三小时车程的里奥奇科(Rio Chico)一间医院的医生弗洛拉(David Flora)说:“当我在接生时,我有什么?仅是一双手套,或者再多个剪脐带用的钳。若胎盘滞留未被排出,或者孕妇要止血,或者婴儿有呼吸道疾病,我便束手无策,我仅有一张床、一双手套及门后在等待生产的孕妇。”他对于来到的孕妇更是一无所知,“孕妇没有产前检查,我对她们一无所知,我连她们肚里有多少个婴儿都不知道,她们都没有接受超声波检查。”


我连她们肚里有多少个婴儿都不知道,她们都没有接受超声波检查。



医护人员发起示威,在医药不足的情况下令他们面对病症束手无策。


托瓦尔忆起女儿的病征,一切都似曾相识。在24年前,当她诞下长女时,患上同一种病。不过两母女的最大分别,是托瓦尔得到医生适当的照料。托瓦尔记得当时医生把药塞到她的嘴里,又为她插入导管,在她的胸口接驳上电流贴,托瓦尔说:“那是另一段时光,另一个委内瑞拉。”


那是另一段时光,另一个委内瑞拉。


拉美强人以石油换医生


查韦斯在1998年凭领袖魅力和演说风格,以过半数的支持度当选总统。当时,他承诺会提供免费医疗服务。上任后,他把选举承诺兑现,用石油换来古巴医生。在国内开设由古巴医生主理的诊所,这些古巴医生更走入罪案频生、当地医生不愿驻足的贫民区。措施成效显著,世界银行指在1998至2012年间,委内瑞拉人的平均寿命由72岁提升至74岁,婴儿的死亡率亦下跌。


经济学者指,委内瑞拉的经济建筑在石油之上,石油占总出口逾九成。委内瑞拉用石油赚美元,再用美元购买入口货,形容委内瑞拉是港口经济,极度依赖入口,几乎所有东西,由纸巾到裤子都是由外国进口。加拉加斯商学院高级行政研究所(Institute of Higher Administrative Studies)经济学者贝塞拉(Michael Penfold-Becerra)说:“石油为我们买来一定的社会安定及稳定。”2007年底,国际原油价格升至每桶100美元,查韦斯用石油收益买来医疗、教育和补贴粮食价格。


强人查韦斯左翼的政策夺得民众的欢心,在2006年的选举胜出。(Getty Images)


风光日子一去不返


不过,依靠石油的经济却是如此不堪一击。谁也想不到石油价格自2014年起,一下子大幅滑落。委国那段风光的日子一去不返。托瓦尔说:“我从来都没有想像过这种情况,会在我生命中出现。”


马杜罗在2013年接过查韦斯的棒当上总统,延续强人政策,可是国家再也支撑不住国民的福利开支。国有化、价格管制及外币管制带来坏帐,委内瑞拉未能进口足够食粮,国内也种不出食粮,医药亦短缺。健康局(Health Observatory)高层成员Maritza Landaeta说:“我们看到公共医疗系统的崩坏,委国正目睹一个‘奇迹’,一个毁坏的‘奇迹’。”委国堕落的速度,快得令人惊讶。


国际油价低迷,大大削减政府财政收入。由于当地实施外币管制,要兑换美金,惟有找政府。不过,工厂却未能从政府兑换到任何外币,未能购入原材料作生产,当地工厂都停止运作,工人被开除。即使尚能保着工作,工资亦是少得可怜。当地最低工资是月薪20万玻利瓦(bolivars),这笔钱黑市仅值28美元(约218港元),工人会换得7万玻利瓦及以主食换领券。低收入家庭只好依赖政府在特定价格售出主食换领券。


推翻马杜罗 还看军头洛佩斯


对于社会的剧变,委国民众也难以再忍受下去。该国自今年1月开始,爆发大型示威,抗议马杜罗政府的施政,示威至今已造成67人死亡。现况有改变的可能吗?事实上,国内反马杜罗的势力已蠢蠢欲动,欲推翻这个让人民民不聊生的政府。


马杜罗当然感受到这股危机,他及其幕僚于今年5月初时,宣布成立能改写宪法的制宪大会,希望借着改写选举法以及推迟总统选举,以继续保住执政权力。能否成事,真的很难说。因为除了示威者希望马杜罗下台外,他部分党友也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他继续统治委内瑞拉,国家总检察官奥尔特加(Luisa Ortega)就是其中一位。


自今年初,委内瑞拉国内爆发示威,愤怒的民众走上街头反对马杜罗的政权。


有报道指,委国的情报组织军事反情报理事会(DGCIM)相信,奥尔特加的最终目的,就是以宪法第350条推翻马杜罗。该条宪法是这样的,“忠实于共和传统、独立斗争,爱好和平与自由的委内瑞拉人民,将不承认任何违背民主价值、原则和保障或损害人权的制度、法律或政府”。许多委内瑞拉人因此将宪法第350条称为“允许民间抗争”的条款。


军方在委国政治中,一直扮演极重要的角色。如果奥尔特加真的提出以这条宪法推翻马杜罗,就要立刻将视线移至国防部长洛佩斯(Padrino Lopez)。军方的立场,现时仍主要看示威与动乱的规模。作为军方主帅的洛佩斯,最终要在马杜罗政府及反抗势力之中选边站。如奥尔特加获得军方的支持,推翻马杜罗政府相信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委内瑞拉患病或许是一种奢侈的事,示威者举起标语“不要患病,这里没有药物”。


数据冰冷 感受至深


数据看上去冷冰冰,但托瓦尔的体会是深刻的。她早就知道,怀孕会轻易夺去妇女的性命。为了遵守宗教规条,以及考虑到物资贫乏的现实,她曾劝诫女儿Nakarid不要与男朋友发生性行为。在数年前,用以避孕的子宫环及注射剂Depo-Provera早几年已不复见,而避孕套亦不是一个可行的方法,买一盒三个装避孕套的价钱,是托瓦尔在中产家庭打扫一日的工资。


可是,Nakarid未有听从母亲劝告,当男朋友得知她怀孕后却逃走了,留下她独自面对窘困的环境。最终,母亲的担忧应验了,女儿逃不过死神的追捕。
Nakarid仅为委国众多病人之一,每日面对患上不同疾病的病人,弗洛拉说:“我没有方法救回这些病人,所以我只能安慰他们,当他们逝世时,留在他们身旁。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



委内瑞拉物资缺乏,很多妇女连产前检查都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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