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领国家实现独立，但却因贪污腐败而晚节不保的辛巴威开国领袖——穆加比（Robert Mugabe）——5日因高龄重病于新加坡逝世，死时95岁。图／美联社

【2019. 9. 06 辛巴威】

最腐败的民族英雄：辛巴威「国父」穆加比逝世，死时95岁

「你要嘛死得像个英雄，或者活得够长...看见自己变成反派。」带领国家实现独立，但却因贪污腐败而晚节不保的辛巴威开国领袖——穆加比（ Robert Mugabe）——5日因高龄重病于新加坡逝世，死时95岁。穆加比曾是辛巴威独立、领导黑人掌权的民族英雄；但其主政时代，却独裁贪腐、大肆迫害异议人士，并对少数族群发动万人屠杀，推动的白人农地没收政策与货币政策，更触发了严重的土地冲突与经济崩煃。直到2017年才因接班纠纷问题，而遭到亲信的军队以政变罢黜。尽管当前的辛巴威政府对「国父」的死讯「大表悲痛」，但穆加比所留下的政治遗绪，却仍让辛巴威社会备感苦涩。

▌前情提要：〈穆加比下台，37年强人仓皇谢幕：辛巴威变天的最后24小时〉

穆加比的死讯是由辛巴威政府所官方发布。自今年4月起，年事已高的穆加比就因「不明疾病」，而远赴新加坡接受医疗照护。但状况未见好转，最终才于9月5日逝世。

「我以最沉重的心情在此宣布，辛巴威的建国国父、我们的前总统——罗伯．穆加比同志——已经与世长辞。」辛巴威现任总统，同时也是策画2017军事政变、逼迫政治导师辞职的姆南嘉瓦（Emmerson Mnangagwa）表示：

「穆加比同志是解放的象征人物，也是伟大的泛非洲民族主义者，尽其一生致力于解放与赋权给他的人民！他之于我们国家、以及非洲大陆的贡献，我们永世不忘。愿他的灵魂得以安息。」

穆加比1924年出生于英国白人殖民地「南罗德西亚」的木匠之家，自己早年参加教会学校取得教师资格，之后辗转远赴西非迦纳教书。由于当时的迦纳才刚独立建国，是第一个脱离英国殖民的非洲国家，因此年轻的穆加比也在此被启蒙，并致力于泛非洲民族主义运动的政治革命。

「我以最沉重的心情在此宣布，辛巴威的建国国父、我们的前总统——罗伯．穆加比同志——已经与世长辞。」穆加比的死讯是由辛巴威政府所官方发布。自今年4月起，年事已高的穆加比就因「不明疾病」，而远赴新加坡接受医疗照护。但状况未见好转。图／美联社

1960年代非洲大陆开始被民族主义席卷，穆加比也返国筹组政党、投入故乡的政治运动。但这段期间，南罗德西亚的国际处境极不平静，统治国家的白人政权也不断扩大对非洲民族主义的打压，因此穆加比也在1964年遭冤狱迫害，自此坐牢12年。

但在身陷囹圄的同时，在民间的声望却越来越高，甚至成为了解放运动的旗帜领袖。不过穆加比在1975年出狱后，却认为「武装革命」才是推动非洲自觉的的唯一方式，因此他才逃入了邻国莫三比克，并对故乡的白人政权发动一系列的「罗德西亚游击战」。

在这段武装冲突的年代，穆加比是众革命组织中，最为铁血无情的武装领袖；但同一时间，他却又能在国际斡旋的政治舞台上，施展其极具魄力的谈判手段与无碍辩才。透过文武斗争，穆加比成为了解放运动的实质领袖——最终在英国的斡旋下，冲突中的多方代表才终于1979年签署《兰开斯特府协定》，接着又在1980年举行大选。

1980年4月，穆加比以压倒性的优势当选总统，「辛巴威」也终于开国独立——漫长的解放运动收到了果实，穆加比也成为辛巴威的国父与解放英雄。但自此之后，穆加比的政治形象却急剧堕落、崩坏。

在独立初期，穆加比一度主打「开明政治」、「多元民主」，但不久后却全部变调。他不仅透过一系列的冤狱迫害，将辛巴威打造成一党独大的「党国体系」，还秘密派出军警部队，对政敌部族发动长达4年的秘密清乡（Gukurahundi），屠杀人数恐达3~4万人。

在独立初期，穆加比一度主打「开明政治」、「多元民主」，但不久后却全部变调。他不仅透过一系列的冤狱迫害，将辛巴威打造成一党独大的「党国体系」，还秘密派出军警部队，对政敌部族发动长达4年的秘密清乡，屠杀人数恐达3~ 4万人。图／美联社

与此同时，为了平抚同党的利益需求，穆加比也在1992年通过了极具争议的土地征收法，并以「赔偿殖民历史损失」为由，强行没收境内白人公民的农地财产— —在这段过程中，大批资本与技术菁英群起出逃；征收过程的私刑暴力，也让许多辛巴威白人与其黑人员工死于非命。但最后这些被国家征收的良田，大多都被纳入穆加比亲信的私人财产，除了根本没有公平分配予赔偿外，辛巴威的农业生产结构从此崩坏，自此从农业大国落到了饥荒边缘。

除了农业发展崩溃外，穆加比的贪腐与失能的经济政策，也让辛巴威长期处于极端严重的通货膨胀。像是在2008年的经济危机中，辛巴威的货币通膨，就曾在短短一个月内创下79,600,000,000% （百分之796亿）的离谱纪录，「辛巴威币」也成为经济破产的负面代名词。

在这段期间，辛巴威的国民平均寿命，从独立前的60岁降到了44岁（2002年）；超过100万人因政治、经济因素而离开辛巴威，甚至偷渡进南非等邻国成为难民。辛巴威也从昔日的非洲明珠，成为「失败国家」的经典代表。

穆加比在晚年续弦，与小自己40岁的空姐葛蕾丝（Grace Mugabe）结婚，但野心勃勃的葛蕾丝却急欲进军政坛，并透过一系列的贪腐斡旋，建立起庞大的裙带网路、试图让穆加比安排自己为「指定接班人」——但此一状况，却引发了穆加比昔日「党国班底」的怨怼与恐惧，双方人马于是不断政争爆发冲突。

2017年11月初，葛雷丝在国内的一次演说活动中，遭到数名抗议份子「嘘声」捣乱。愤怒的第一夫人，于是下令逮捕闹场人士，并指控「这些人是副总统姆南嘉瓦派来羞辱我的斗争打手」。之后，葛雷丝也不断向穆加比抗议，并成功激怒了老总统。最终，穆加比就在11月7日，宣布「开除副总统姆南嘉瓦」，并迫使姆南嘉瓦流亡海外。

穆加比在晚年续弦，与小自己40岁的空姐葛蕾丝（Grace Mugabe）结婚，但野心勃勃的葛蕾丝却急欲进军政坛，并透过一系列的贪腐斡旋，建立起庞大的裙带网路、试图让穆加比安排自己为「指定接班人」。图／美联社

然而因心狠手辣而被被国内称为「鳄鱼」的姆南嘉瓦，不仅是穆加比昔日爱将，也是国安、军队系统中的核心人物。因此当穆加比发出开除命令后不久，2017年11月15日辛巴威就爆发了军事政变，老迈的穆加比与夫人葛雷丝也就被军方以「清君侧」为名软禁。

这场军队政变，被外界视为是姆南嘉瓦的策画行动。但军方与穆南嘉瓦却不敢怠慢失势的「国父」穆加比，担心过度的清算、恐殃及党国统治的专政合法性。因此透过南非的居中斡旋，最终穆加比才以调查豁免为交换，自己签字和平下台，结束了长达37年的强人统治。

虽然穆加比下台之后，仍享有大批财产与司法免责，但他的太太葛蕾丝却因为被姆南嘉瓦的新政府锁定，身边的亲信、甚至是葛蕾丝本人，都一直深陷「贪污」 、「侵吞国有财产」的司法控诉。因此穆加比也时不时发出护航批评，对「下克上」的姆南嘉瓦怀恨在心。

不过失势后的穆加比，健康状况也因高龄而快速恶化，自2019年4月起，他就一直海外求医、住在新加坡的加护病房。最终才于9月6日清晨逝世，死时95岁。

讽刺的是，穆加比当年带领辛巴威建国的时候，全国上下曾无比期待国家走入民主开放，但最终却因贪腐独裁，而陷入全面崩坏。而当2017年政变爆发、穆加比被迫下台后，欢欣鼓舞的辛巴威人也一度认为「曙光终于到来」。殊不知2年后的现在，姆南嘉瓦还是重回了穆加比的高压老路，各种经济、政治的紧绷，并没有随着老国父的离开与死去，得到明显的正向转机。

当2017年政变爆发、穆加比被迫下台后，欢欣鼓舞的辛巴威人也一度认为「曙光终于到来」。殊不知2年后的现在，姆南嘉瓦还是重回了穆加比的高压老路，各种经济、政治的紧绷，并没有随着老国父的离开与死去，得到明显的正向转机。图／美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