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取自强生脸书

2020/12/25 转角24小时「英国的脱欧...终于『脱掉』了。」在漫长4年的政治纠葛后，英国与欧盟终于在24日拍板定案，惊险于最后关头通过了关键的《后脱欧时代－英欧经贸关系协定》——英国的「脱欧首相」强生，终于得到了他大力追求「加拿大模式FTA」；但在关键的渔权谈判上，英方也给了欧盟渔业极大的让步与长达5年6个月的过渡缓冲期。这份超过2,000页的「平安夜脱欧协议」，目前仍待欧盟27国与英国国会的朝野表决，欧盟27国大使也已动员25日的紧急会议，预计「英国分手闹剧」早已厌烦至极的各国不会再生变数。至于不断叫嚷「无协议比烂协议更好」的英国脱欧鹰派，目前则尚未表达不满意，英国国会也将在12月30日进行「单日辩论同天表决」，用紧迫的时间压力辗压各方异议，强迫地推动历史巨轮进入下一段未知的篇章。

▌前情提要：〈硬脱欧与「炸鱼薯条」：英国－欧盟硬拼渔权的餐桌灾难？ 〉

欧盟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在公告协议时，特别引用了莎士比亚名剧《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名言：

「离别是何等甜蜜的悲伤。」（Parting is such sweet sorrow.）

这段对白，原本是茱丽叶在与罗密欧约会道别时，抒发自己不舍今晚却期待明天的矛盾情感。而冯德莱恩也引用此句，强调「虽然对英谈判有惊无险，但看着英国终于离去的欧盟仍难免惆怅」，不过无论是冯德莱恩、还是欧盟脱欧谈判代表巴尼耶（Michel Barnier），或者是欧盟两大强权法国总统马克宏与德国总理梅克尔，欧盟各方的政治意见都非常笃定地确定一件事：

「欧洲现在就要起身前进！无论英国还是脱欧，从今以后，都只是欧盟的『过去式』。」

「离别是何等甜蜜的悲伤。」 图／路透社、欧新社

「我们终于抢回控制权啦！」（We have taken back control!）

对于欧盟方面的淡淡哀愁，英国的「脱欧首相」则极为振奋地与一帮脱欧战将，大力地宣称这是英国迟来的耶诞节胜利。

不过强生与英国的脱欧派确实有理由振奋，因为在漫长且几度濒临破局的谈判僵持后，强生终于争取到自己不断宣传的「加拿大模式FTA」——英国进出欧盟的商品能够继续维持「零关税」与「零限额」的优惠；但英欧边境将设立海关，虽然需要尊重欧盟对于食安、环保、劳工法规与自由贸易...等各项规则，但英国将不再受到欧洲法院的管辖限制，因此强生才能高调大喊：「英国终于夺回对于自身法治与命运的主宰权啦！」

然而上述的相关成果，其实早就是英欧谈判的基本共识；双边之所以数度濒临破局，主要争点仍在于「英国海域的渔权共享」以及「贸易纠纷的制裁原则不明」，对此英国的退让就颇为明显，并让欧盟取得了针对制裁「英国说话不算话、打破公平贸易原则」的种种主动防御性机制。

以脱到最后一秒钟的渔权谈判为例，一度打算把欧盟入英捕渔量大砍8成的英国，最终「让利剧烈」 ——英国与欧盟同意设立5.5年的「渔权缓冲期」，在这段时间欧盟船团仍可进入英国沿岸6浬以外的经济海域（英国渔业希望把欧盟船团排除在12浬以外），总捕捞量也只需要在缓冲期内减少25%；此后，英欧双方才会再谈判后续的各鱼种的捕捞权分配。

此一过渡结果，基本安抚了以法国、荷兰为主的敌意情绪；但与英国渔业的期待落差过大，尽管考虑到英欧渔业水产的高度贸易交流性，继续现有模式对于市场冲击较小，但一向力挺脱欧鹰派的英国渔业公会，却对此公开表达「失望」的情绪。

英国东北部渔民 图／法新社　

除了渔业问题的实质让步外，英欧之间的〈脱欧FTA〉也完全没有触及英国的经济强项——金融与服务业——对此英国《金融时报》表示，英欧双方都认为金融产业的谈判认证「过于重大」，在时间有限、政治敏感的条件下，金融与服务业应独立自成一项协议谈判，预计近期双方将先以备忘录的方式过渡，之后才会以正式谈判来协商双区银行服务、金融认证与衍生性金融商品的管制交流问题该如何在「脱欧新关系中继续」。

不过由于英国方面坚持「重夺司法与移民政策的主控权」，因此在最终版本的脱欧FTA中，英国也将丧失原本的成员国互惠，从2021年1月1日FTA生效之后，英国护照只能以「90天免签证」的地位入境，各项自由工作、移动居住的权利将被取消，需重新申请并遵照各国规定；同像是医生、会计师...等专业的职业认证，也将重新接受欧盟各国的各自审核规范，而不再有资格自动承认的机制。

与此同时，英国与欧盟之间也将从明年开始「教育脱钩」，像是教育圈著名的学术交换「伊拉斯谟计划」（Erasmus）、以及欧盟数位新创科研计划「展望欧洲」（ Horizon Europe），英国政府都坚持自此退出——此系列的交流脱钩，也被认为是英国在这系列关系谈判中，为了展示对「脱欧鹰派」的忠诚度，而用于祭旗的政治表态，唯英国学界、科研界对于这各种研究、交流计划的中断大感悲哀。各种不满与沮丧的情绪，亦凸显了官学之间的强烈温差感。

至于国安与反恐的资讯共享问题，欧盟方面虽然表示英国仍将与欧洲刑警、欧洲检察官组织保持密切联系，并间接地取得各种犯罪DNA资料库的读取权限；但在欧盟公布的初步说明资料里，却也特别点名「英欧之间虽然能继续共享犯罪与反恐情报资料库...但受限于非成员国地位，英国仍将有所受限、无法『即时取得资料同步』的完全权限」。

图／法新社

那么在达成「脱欧FTA」之后，结束之后的下一步，又该期待怎样的发展呢？由于目前的英欧协定，只是两国行政机关的初步承诺，就程序而言还得由欧盟27国代表、欧洲议会，以及英国国会的三方同意后方得有效；不过由于谈判严重迟滞，脱欧过渡期的法律效期又将在12月31日之后「自动结束」，因此正进入耶诞－新年假期的英欧双方，目前也正各自动员启动「紧急表决方案」。

像是布鲁塞尔方面，25日清晨已紧急召回欧盟27国大使，众人预计将在25日耶诞节上午与欧盟脱欧谈判代表巴尼耶进行「结果沟通」、说明这份《脱欧FTA》的原则与细节内容；之后大使们才会再与各自政府沟通，并取得27国的反馈与一致同意。

英国的状况则比较复杂，根据下议院的通告：英国国会将在12月30日才要召开临时会，并强行于当天辩论、当天表决——尴尬的是，在野第一大党工党方面，目前虽然还没看到协议细节，但却已先由党中央宣布：「为了共体时艰...将会同意强生政府提出的脱欧FTA提案。」但部分工党议员已表态：「不会服从党团命令，仍将抵制强生脱欧到底。」

与此同时，保守党内的脱欧鹰派动向也颇为微妙——像是党内大老里斯－莫格（Jacob Rees-Mogg）虽然乐见于「英国重新独立...不再任凭欧盟霸权宰制」，但期待脱欧与是否接受首相强生退让版的「脱欧FTA」却是两回事，因此保守党内仍不能排除再次出现「阴谋狙击」的政治变数。

平安夜唐宁街的赖瑞猫。图／法新社

不过由于保守党目前国会强势过半，再加上工党主流派的直接让步，强生派的脱欧FTA预计仍能轻骑过关。只是长达2,000页的细部内容，几乎不可能在12月30日内由国会有效审核，因此后续还会出现怎样的诉讼？抗议？与争议效应？一时半刻大概也还不会闹剧落幕。

至于欧洲议会方面，则因来不及召集议会，最快要等到1月底、2月初才能进行认可表决；不过由于程序以及欧洲议会绝大多数党派都支持尽速结束脱欧的关系，预计欧洲议会不会也不能提出有效阻碍。英国与欧盟方面，也将于12月31日左右先行各派代表「压线签字」。

英国《金融时报》表示，这份压线出关的脱欧FTA已是众多烂选项中「最勉强合理的结果」，虽然对于英国经济而言，再怎样优秀的脱欧谈判结果，中期内— —也就是15年为期——仍将让英国损失数万个工作机会，国家ＧＤＰ也将至少衰退４％，但比起硬脱欧的－６％自由落体，再苦的结果，现在也都只能默默吞下。

「英国仍将与欧盟保持紧密、大致货品零关税的自由贸易互动...但再怎么自由与期待，都不可能比原本的一体化市场更为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