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清晨，以色列再度轰炸加萨。甫上台48小时的新任总理贝内特（Naftali Bennett）表示，以色列空军的轰炸，是为了报复加萨巴勒斯坦人在边境空飘的「气球燃烧弹」，并扬言不排除重新开战 图／法新社

以色列重新轰炸加萨：变天2日就开打「气球燃烧弹」与犹太极右派

2021/06/16 转角24小时「新的政府，旧的血债。」本周日甫完成政党轮替大变天、逼宫史上掌权最久总理纳坦雅胡下台的以色列，16日清晨突然重新对加萨走廊发动空袭。甫上台48小时的新任总理贝内特（Naftali Bennett）表示，以色列空军的轰炸，是为了报复加萨巴勒斯坦人在边境空飘的「气球燃烧弹」，并扬言不排除重新开战；但对此，加萨的哈玛斯（Hamas）却将矛头指向15日、犹太极右派在耶路撒冷的「国旗大游行」，以报复以色列鹰派民族主义者在活动中的三大集会口号：「杀光阿拉伯人！ 」、「烧掉阿拉伯人区！」、「耶路撒冷全都是犹太人的！」

尽管截至16日破晓为止，这场再度更新的以巴冲突，无论是耶路撒冷骚乱、空飘气球炸弹、还是以色列战机群的深夜空袭，都没有造成人命死亡；但贝内特新政府上台不到两日就再次动武的消息，却也触动了以色列政治的「三大不安定因素」——史无前例的犹太－阿拉伯联合内阁会否提前崩溃？不会败但也赢不了的加萨战争会否重启？以及曾是鹰派大炮的新总理贝内特，要如何面对来自于犹太极右派反目的「叛徒」指控？

▌前情提要：〈娜塔莉波曼与加萨战争？以色列－巴勒斯坦「5月厮杀」的新仇漩涡〉

图／以色列空军

加萨的哈玛斯（Hamas）指称本次攻击的原因，是15日犹太极右派在耶路撒冷的「国旗大游行」，其中以色列鹰派民族主义者在活动中的三大集会口号：「杀光阿拉伯人！」、「烧掉阿拉伯人区！」、「耶路撒冷全都是犹太人的！」 图／欧新社

以色列的空袭行动，发动于16日清晨，打击目标锁定在加萨走廊北部的加萨市，与中部的汗尤尼斯两座城市。不过根据加萨卫生局的说法，以军的夜袭轰炸并没有已知的人员死伤；出现急救通报的反而是以巴边境，有多名群聚示威的巴勒斯坦青年遭到以色列边境驻军枪击，所幸多为轻伤，皆无生命危险。

「以色列的空袭是为了歼灭发动攻击的恐怖份子...我们的军队，已经做好了继续攻击的准备！」在完成任务后，以色列军方表示：之所以奉命轰炸加萨，是因为过去两天来，加萨的哈玛斯侧翼部队，不断向以色列的南方国土放出「空飘气球燃烧弹」。

这些缓慢升空、随机爆炸的飘飘爆弹是近年发展于加萨的「低成本兵器」，只能随风向施放完全无法操纵，除了肉眼识别外也很难被侦测预警。因此从加萨空飘而来的气球燃烧弹，效果和「天灯」差不多，大多只会造成山林失火、农地火灾，是战术效率极差但心理压力却不小的「无差别轰炸」。

近两年来，这类型的「天灯爆弹」曾大量被哈玛斯侧翼所使用，但其杀伤力与破坏效果远不及各种土制火箭，因此大多被视作为「宣传工具」而已。正也因此，以色列军队应该投入多少国防成本「防御气球」？对于施放气球燃烧弹者又要如何处置？在以色列政坛中也有颇多纠葛与辩论。

图／法新社

图／法新社

哈玛斯表示，朝以色列国土施放气球爆弹的单位，是加萨境内的其他侧翼，其所针对的宣传目标，则是为了「报复」6月15日吸引5,000多名犹太极右派上街的「耶路撒冷国旗大游行」。

这场一度引发街头骚乱的游行活动，是原本5月10日「耶路萨冷日」（庆祝以色列在「六日战争」中光复耶路撒冷全城，但以犹太历法为日期，所以每年西历的庆祝时间都不一样）的节目，但因为当时的耶路撒冷巴人迫迁案与「阿克萨清真寺镇压事件」，导致了哈玛斯与以色列国防军的互轰开打，因此510的游行才临时取消缩减，并重新约定在6月15日「重新集结」。

由于「耶路撒冷日」本来就以色列右翼、特别是犹太极端民族主义者的团结盛会，各种牵扯国仇家恨的「爱国情绪」，也因为5月份的加萨互轰战而急剧升温——因此，在周二的示威活动中，犹太极右派、耶路撒冷阿拉伯裔居民、以色列警察，也爆发了三方冲突，各种被激情点燃的种族性仇恨口号，也因此让甫变天的以色列中央政府极为难堪。

根据《耶路撒冷邮报》的说法，国旗大游行的路线，原本就欲「故意走入」耶路撒冷旧城的穆斯林区而引发争议，在集会活动中，犹太极右派团体更是沿街齐喊「杀光阿拉伯人！」、「烧毁穆斯林区！」、「耶路撒冷只有我们！」等仇恨口号，夸张而场面也逼使以色列新政府出面谴责，强调「故意煽动种族仇恨...不是以色列该有的立国价值」。

图／法新社

然而在犹太极右派大游行的同时，加萨走廊的哈玛斯却也发出武吓文宣，并让侧翼单位放出气球燃烧弹。哈玛斯表示，这些「示意行动」是要警告以色列政府不要得意忘形，如果对方仍执意威压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居民，哈玛斯也不排除重新动武、再一次地重回「以巴火箭战」。

但事实上，615的耶路撒冷大游行虽有争议，但与过去相比并没有特别失控或极端——就算是齐声扬言要杀死特定种族，但类似口号却也时常出现于以巴双方的战争示威——因此哈玛斯释放的气球炸弹，也被外界认为是对「新总理贝内特的尺度试探」。

透过联合政府谈判登上总理大位的贝内特，过去曾是犹太民族主义者的鹰派战将，除了长年鼓吹封杀巴勒斯坦建国的「一国方案」外，贝内特也积极主张扩大对巴人的军事占领——以来自加萨的空飘气球为例，贝内特过去就曾表示应该「格杀勿论」，

「释放气球燃烧弹与发射火箭应该列为同一等级的恐怖行动...以色列军方应当采取『杀无赦』的零容忍报复立场！」

然而为了打倒昔日「恩师」纳坦雅胡而登上总理之位，在120席国会中，自家政党只掌握区区7席的贝内特，却选择与以色列左派政党合作，甚至史无前例地邀请阿拉伯裔政党加入联合政府执政，急转直下的立场变换，不仅让昔日死敌哈玛斯看傻了眼，对于以色列保守右派与极端民族主义者而言，贝内特更是为了政争而背叛民族纯度的「头号叛徒」。

图／欧新社

图／以色列空军

在登上总理位置之后，贝内特一方面必须维持联合政府团结默契，一方面必须阻止下台的纳坦雅胡逆袭重返。因此在公开表态中，贝内特也积极修正自己的过往说法，希望能在维持以色列安全与稳定的状态下，暂时搁置巴勒斯坦问题，这不仅是要避免国际社会的施压注目，也是为了冷静国内因选举与战火而沸腾的种族仇恨情绪。

然而贝内特的「温和变形」，却也激怒了右翼鹰派与传统支持者，因此从5月组阁谈判开始后，贝内特团队就持续收到了来自极右派的死亡威胁，在耶路撒冷游行中，也不乏各种「让贝内特付出叛徒代价」的愤怒言论。

正因如此，哈玛斯才会为了测试贝内特内阁的立场界线，而煽动侧翼向以色列本土施放气球炸弹，因为这类的攻击手段规模较小，正好踩在以色列军事回应的报复底线上；而贝内特也才会大张旗鼓地趁着深夜派出空军突袭轰炸，因为贝内特只能强硬表态、才足以压制纳坦雅胡派的政治压力。

然而哈玛斯与贝内特一来一往互轰的「冒险共舞」，却也冒着擦枪走火、重新开战而无法收拾的风险——对于哈玛斯来说，在5月战争中耗损的金钱与弹药根本还来不及补充与重建，此时与以色列硬杠，恐怕只会被压在地上暴打；但对于贝内特来说，过度的军事反应可能会激化国内的种族情绪，甚至逼使与之合作的阿拉伯政党退出联合内阁、进而让只2席落后的纳坦雅胡得到「闪电倒阁」的空隙。

因此在打与不打的试探之间，相互观望玩火的以巴双方，也在加萨的黑夜之中各自用人命为代价，赌了一把政治棋局。

以色列轰炸加萨。图／法新社